郝仁盘膝而坐，精神升华，处于某种奇怪的状态。

似乎能一分为二：

一边感悟着气息中的玄妙，一边旁观着山峰上的对决。

坐在他身旁的武道课老师惊咦了一声，扭头看去，眼前郝仁明明在眼前，但在他的感应中，此子好似消失了一般。

不，不是消失。

而是眼前之人似乎变得虚无空洞，仿佛化身深邃夜空，容纳万物。

怪哉！

武道课老师陡然一惊，这小子难道领悟到了什么？

峰顶上。

独孤秋水拔出背后黑龙剑。

随着剑刃渐渐拉出，一阵龙吟由浅及深，最终笼罩盖压一切声音，成为天地间的唯一。

剑出，龙吟声方才止歇。

剑长四尺四寸四分，以三金之英铸就，于落日余晖斜射之下，散逸出暗沉的黑芒。

长剑直刺，古朴无奇，剑光如石击平湖，分成散碎，似化点点漆黑星芒，宛如演绎玄妙棋局。

每一点剑光都有剑气掺杂，非是加剧攻击，而是混淆视线，真真假假，一剑成局！

武者到了大宗师的境界后，已经能够完全让自身与外界天地内外交汇，能直接调动天地之力，形成攻击。

故而剑皇这看似简朴的一剑，方能一剑演绎出天地万般变化。

寻常武者落入其中，莫说抵抗，甚至连攻击在哪儿都找不到。

但张灵素可不是寻常武者。

只听他哈哈大笑，朱砂笔再次落入手中，轻轻一划，虚空中陡然出现一道符箓。

竟是虚空画符，此乃道门符箓之法的最高境界——

只需要有一支笔，不需要朱砂、黄纸为媒介，便能虚空画符，引动天地之力。

符箓飞出，陡然大放光明。

那一道道璀璨的金色光华之中，将剑路轨迹映照分明，就好像射入水中的石子，带起一道道痕迹。

下一刻，朱砂笔点出。

宛如一道划过长空的赤虹，直直点在繁复庞大的剑光某处，不与剑光争辉，不与棋局为伍。

只是戳中虚空。

但剑光却因此而散，棋局之势瞬息全消。

所谓势，便是内天地调动外天地之力的征兆，但既然要调动，那必然会有受力之处，也自然会有功法和技巧带来的运转规律。

那也就自然能破！

郝仁的精神无比的放松，隐隐约约随着天地间元气的起伏呼吸，同时也在观察着山峰上的对决。

如痴如醉。

赤虹与剑芒同时消失，而剑皇之剑却陡然加快，如毒蛇出洞，从茫茫然破碎开来的剑势之中加速蹿出，似乎刚才的变化只是为了引张灵素破势，从而创造空门大开、中路急进的机会！

可张灵素却又仿佛先知先觉，手中朱砂笔灵动一转。

一个符箓瞬息破空而出，于虚空中兜了一个美妙的圆弧，恰到好处引住了剑皇独孤秋水之剑。

剑皇却在此时再次变招。

剑势一抹，抹出一道浓墨般的黑。

又反过来将朱砂笔的攻击“吞”入其中。

两人仿佛早就协商好了般，一举一动，一攻一守，皆是默契如早知答案！

山峰之上，两道身影不断游走，时而叮叮当当碰撞声不断，时而一触及收十几招都没有一次相撞，寂静无声。

不知何时，京都的几位宗师也已来到擂台前，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互相以眼神招呼了一下，便全神贯注于山峰的比斗之中。

同时，虚空之中，还有几道窥视的目光从遥远之处投来。

显然，这场比武，不仅吸引了宗师，连别处的大宗师也在关注。

郝仁全神贯注于山峰的比试，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数据面板在不断变化，是精神那一项——

精神+1，+1，+1，+1……

同时，随着精神数据的上涨，郝仁对于两位大宗师举手投足中透露出的玄妙，也看的更清晰起来。

那一招招或凶猛如神魔，或飘渺似天音，或弧度玄妙，或剑快惊鸿……的招式，在郝仁眼里只看到了轻重缓急，轨迹波动，这是剥/去了皮rou，看到了骨相。

郝仁看的艰难无比，因为他的大脑跟不上对面的节奏，但也确实从中汲取到了营养。

两位大宗师的招式在旁人看来无比玄奥，无比复杂。

但对他们来说，只是信手拈来而已。

每一招都不必经过思考，却正确无比，似乎此时此刻，就该用这样一招。

在众人眼中，似乎是剑皇更胜半筹。

他剑势境界圆满，每一剑看似平淡无奇，但总是恰到好处，不多一分不少半点的恰到好处。

似乎每一剑都能占到少许上风。

渐渐的，随着剑势推进，已成罗网，层层收紧。

但张灵素想要说的是，你们看到的都是错觉而已。

老道我怎会输给他？！

果然，就在剑势即将完全收束的一瞬间，一点赤芒豁然炸开。

磅礴的赤光，将剑势直接撑爆。

剑皇眉头一皱，手中黑龙剑一动，散乱的剑势再次收束。

然后又被撑爆。

一次又一次，两人似乎是较上了劲。

双方的变招让观战之人眼花缭乱，只觉的胜负似乎就在毫厘之间，但就是没法决出。

二人的气势渐渐攀升至巅峰，全力施为之下，内中真元渐渐与天地交感！

落日余晖依旧。

毕竟只是被用符箓模拟出来的场景，少了变化。

但是山峰之上渐渐被幽暗笼罩，实力境界稍差之人，已经看不出什么来。

只有少许先天巅峰和宗师高手，才能透过黑幕看到本质。

武校和捕快学校的学员们，自然属于看不到的那一拨。

这些少年们，虽一个个依然盘膝而坐，但都从全情投入的状态中缓过来，露出或呆愣，或震惊，或崇拜，或叹服的表情。

但有一人例外。

郝仁。

他依然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目光死死的盯着被黑幕笼罩的山峰。

越来越强的精神力，让他的耳目似乎能够穿透黑幕，看到里面的情景。

此刻的他已经完全没功夫去思考双方的招式，只觉目不暇接，无从判断谁占到了上风。

双方的每一式交接每一个应对，都让郝仁觉得妙到巅峰，再也没有更好的选择，看得是如痴如醉，自感收获匪浅。

忽然，他的目光凝固了，因为眼前是从未见过的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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