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温柔不温柔

鸳鸯牡丹已经绣好了。

她也已等来了消息，她推断的很正确，柳焚馀果真已死在了柳随风的剑下，可有一点她没有想到，传来这个消息的不是她其他的下属，而是低首神龙狄飞惊。

狄飞惊是踏着院中的梅花走进来的，院中到处都是冷梅的响起，他走得很慢，也走得很从容随意，走到雷纯面前的时候，一共走了一百零三步，这一百零三步中他至少有七十六步在思忖，因此他走的很慢。

“九命杀手柳焚馀已经死了，你派遣出去的其他代替柳随风暗杀苏梦枕的人也已死在了路上。”

这是他对雷纯说的第一句话。

雷纯点了点头，问道：“杀柳焚馀的人是柳随风，杀其他人的人是谁？”

“金风细雨楼的人。”狄飞惊：“一个叫王小石的人。”

雷纯沉吟了一下，道：“听说数个月前，苏梦枕结识了两个兄弟，其中一个叫王小石，据传是自在门的人，师尊是天衣居士许笑一，还有一个人叫白愁飞？”

“是。”狄飞惊满意点头：“正是那个王小石。”

雷纯笑了起来：“这一次招待柳随风的人，是不是苏梦枕？”

“不是。”狄飞惊：“这次招待柳随风的人是杨无邪，除开杨无邪以外，就是白愁飞以及王小石。”

雷纯点了点头：“如此看来他并不放心柳随风，但对柳随风又非常重视，否则也不可能让杨无邪、王小石、白愁飞招待柳随风了。”

“或许还并不仅仅如此。”

“不仅仅如此？”

“是的。”狄飞惊冷冷道：“这次除开这三个人以外，还有一个人。”

“还有一个人。”她思忖了一下，微微皱眉道：“难道是苏梦枕的师妹、红袖神尼的弟子、老字号温家洛阳王温晚的女儿【小山寒燕】温柔？”

狄飞惊又点了点头：“是的，正是洛阳王温晚的女儿，可他原本并不是来招待柳随风，她是自己要来见柳随风的。”

雷纯面色有些古怪，微微思忖了一下，皱眉道：“温柔自小就虽温晚行走四方，三年前温柔更是独自离开大宋，前往大隋见识天下高手，难不成柳随风和这个温柔交情匪浅。”

狄飞惊不说话。

他不知道的，没有把握的事，从不下结论。

沉默了半晌，狄飞惊慢慢道：“温柔有刀，而且一点也不温柔。”

雷纯笑了起来，笑得高兴极了愉快极了，也玩味极了。

她瞧着手中的鸳鸯牡丹图，重重叹了口气，慢慢道：“看来这位柳先生的本事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大一些。”

一顶轿子，四个健壮的轿夫。

柳随风只瞧了四个轿夫一眼，他已看得出这四个人的武功不低，不应当轿夫的。

可他并未将视线一直停留在四个轿夫的身上，夜幕已至，屋中有灯火，一个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这个人背着一口剑。

剑是用白布包裹着的，他看上去很敦厚很老实，看上去也很平凡，可若仔细去瞧，就可以发现这个人和寻常敦厚老实的人不同，这个人很聪明，而且武功不低。

他瞧了这个人两眼，就已走了上去。

“你是什么人？”

这人对着柳随风拱了拱手，自报家门：“在下王小石。”

柳随风眼中一闪而过的光：“王小石，你是不是天衣居士的弟子王小石。”

王小石有些诧异，但点头：“是，我就是王小石，阁下是不是柳随风。”

“是，我就是柳随风。”他望着王小石道：“你是王小石，你认不认识温柔？”

“温柔？”王小石喃喃说了这个名字，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迷离之色，随即他就瞧见了剑光。

他瞧见剑光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危险，身影疾闪，可他还没有来得及动，一口精光四射的剑就已抵住了他的咽喉。

剑在柳随风的手中。

柳随风只要将剑往前刺进一寸，王小石必死无疑。

王小石没有动作，他冷冷盯着柳随风，全身上下居然说不出的从容冷漠。

“你为什么对我出手？”他问柳随风。

柳随风：“因为你认识温柔。”

“我不应当认识温柔？”

柳随风淡淡道：“你应当认识他，可你不应当来。”

他冷冷望着王小石：“温柔有没有提起过我？”

王小石眼中一闪而过的意思，柳随风就已冷笑：“看来他的确提起过我，她是不是还很想杀我？”

杀字还没有说出，一刀刀光忽然凭空掠起，自柳随风身后劈下。

柳随风后脑勺没有长眼睛，可他的剑也已动了。

剑光一闪，人已能猛然回身向着身后刺出了剑。

刀剑交锋又分，火花四射，刹那柳随风瞧见了一个女人。

她穿着淡蓝色的劲装，右手握着一口刀，手心托着一根蜡烛。

她看上去说不出的娇柔，看上去也若不出的坚定，她那如秋水的眼中居然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仇恨，说不出的愤怒。

烛光在风中摇曳，似乎也映照着她的心情也起伏不定。

柳随风却笑了起来。

他望着温柔，重重叹了口气，随即收起了剑：“直到现在你还想杀我？”

温柔冷冷道：“难道我不应该杀你？”

“至少在我看来，你不应该杀我。”他说：“当日我救了你的命。”

温柔眼中的愤怒之色更浓了：“可你看了我的身子。”

王小石面色已变了，刹那剑光已现，王小石的手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口剑。

一口笔直的剑。

这口剑是笔直的，可剑柄却是弯的，弯如圆月。

他没有回头，他知道身后有一口剑，他也知道身后有一名或许已快不逊色于冷血的高手，可他根本没有去瞧。

他望着温柔，望着温柔那一点也不温柔的眼波，他重重叹了口气：“可我也只是看了你的身子，毕竟我救了你的命。”

王小石已要出剑，这一剑要刺向柳随风的后脑勺。

他已准备承担大哥的责罚，可这句话落下，他就止住了动作，不可思议的盯着柳随风，也望着温柔。

温柔眼中闪过了一抹羞愤的光，青光一闪，刀已狠狠劈下，要将柳随风横腰劈成两半。

他叹了口气，忽然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