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美丽 03 第三章 虎穴

第三章虎穴

文啸天吃饱喝足之后,继续前行,心想:反正自己已成了孤儿,再加上黄玉梅的四处追杀,不知何时就脑袋落地。不如趁现在头颅还在自己脖子上时好好游历一番,就算做了鬼也是个快活鬼。想到此处,不由得嗤笑出声。他天性豁达,即使举目无亲,一个人孤零零地流落江湖,仍是能过得快活,自得其乐。

他走在街上,鼻边却仍然回味着那少女身上的幽香。眼前不由得浮现出那少女绝世的容颜……

“天儿……”迷迷糊糊中听到她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好像在召唤自己一般。

身不由己,扑向前去……

忽然之间,只听“砰”地一声,文啸天顺着墙壁倒了下来。

原来他撞在了一堵墙上。

文啸天本来迷迷糊糊的脑子被这一撞,清醒了许多。他揉了揉头,站了起来,略微敛了敛心神,向前继续走去。

他随着人群东看看西看看,他身无分文,走在大街上不知所措。忽看那边人群一阵混乱,路人大都四散奔逃,大呼不已,模样狼狈之极。文啸天心想:难道是老虎狮子之类的猛兽?

文啸天自幼习武,再加上年纪不大,好奇心强,竟逆着人流而上,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一只猛兽。

却见迎面驶来一辆马车,车上装饰华贵,文啸天心想:就是皇帝的龙轿,也没有如此气派,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只见马车两旁有一群十三四岁的孩子开道,见谁躲得稍稍慢了一些,就持棒一番痛打,所以人们都四散奔逃。

文啸天不由得心生厌恶,一股冲上去打抱不平的欲望从心中油然而生,他藏身在街的拐角处,准备伺机出手,打抱不平。

此时,一位满头银发,估摸年纪没有七十也有六十的老汉避得稍稍慢了一些,那高个少年大声喝道:“你做死!”说着抡起手腕粗的棍棒,就向老汉打去。眼看那瘦弱的老汉就要被打倒在地,惨不忍睹,忽然房上落下一块石子,“啪”的一声,就把棍棒打开了。

那高个少年看似身强力壮,但在这一块突如其来的石子面前却显得那样脆弱,一下子就摔了个倒栽葱。那高个少年哪里那么容易罢休,他捂着摔青了的鼻子,大声骂了起来。

“停车。”车中一个声音冷冷地道。这个声音虽然幼稚,但却是说不出来的霸道,让人不敢违抗。

马车停下,车中走出一个少年,约摸十二三岁年纪,相貌却是俊朗,手拿一把折扇,似乎小小年纪,就开始附庸风雅。他朗声道:“是哪位英雄?还请现身相见。”

从房上“蹭”地一声,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滑了下来,他身轻如燕,说话之间已然从房上飞了下来,站在了地上,先施了一礼。

那霸道少年心道:这人看来是怕了我了,所以还没有动手,就先求饶了。想到这里,不由得起了轻视之心。

抬头一看,只见他长得虽不是十分俊秀,但却彬彬有礼,透露出一股儒雅之气,但是儒雅之中更加隐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眼神,一看便是一个英气勃勃的人物。那少年穿着一身灰布长袍,身材高大,站在他面前,却是不卑不亢。

那俊秀少年不由的哼了一声道:“你小子为什么来多管闲事?”只见灰衣少年笑了笑说:“这杭州城,那一条哪一弄是你们家买下的?却不许他人行走?”他说话间轻描淡写,实际上已经握紧了拳头,暗暗催动内力。

那车中少年一收折扇,怒道:“本少爷自从出道以来,还没有碰到能管我的人呢!小三小四,上,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家伙!”

从他身后转出两个强壮少年,大都十三四岁年纪。只见这两个少年都是一身肌肉,健壮如牛,面露凶光,显然是欺压人惯了的。和那个瘦削的,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的少年相比,真是有天壤之别,文啸天也不由得暗暗担心,害怕那个少年吃亏。

那少年却不慌不忙,犹如置身事外。只见那名叫小三的强壮少年左拳抡出,直攻那少年胸口。小三身体极为强壮,出拳也是有板有眼,看来也是自幼习武,他这一拳上带风,呼啸而来,仿佛要把那少年吹倒。那少年却是不急不忙,仅是微微一闪,便卸开了他的拳力,顺势右脚抬起,一下子就撩到了小三的腰间。他这一下并没有使多大力气,小三竟趴在地下,哈哈地笑了起来,原来那少年点了他的“笑腰穴”,让他大笑不止。小三内力尚浅,虽然力大,但要想冲开穴道,却是难于登天。他一张脸憋得通红,哈哈笑个不停。文啸天心道:这少年当真深藏不露,他刚才那一些踢穴的功夫,认穴之准,便是母亲也做不到这一点。

小四和小三交好,见小三受辱,自是大怒,大吼了一声。吼声未落,小四右手一掌平平地击出,从掌风来看,似乎武功更在小三之上。那少年不闪不避,只是微微一矮身,从小四掌旁卸开,小四一击不中,右脚顺势踢出,踢向那少年太阳穴。那少年却已绕到他身后,轻轻一点,小四背心朝后,直挺挺地倒在地下,正好从他胯下穿过。小四穴道被点,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忍受胯下之辱,可小三却在一旁狂笑不止,滑稽极了。

文啸天心想:这人竟有如此之大的本事,我真是小觑他了。他如此本事,也不知出自何门何派,我若是能和此人结交,那该多好!

那拿着折扇的少年见小三小四一出手便被羞辱,心道:没有的废物!他手都不抬一下,便把折扇掷出,正好打在小三身上,小三这才停止了狂笑,折扇打在小三身子之上,尽力却没有卸尽,只是微微改变了方向,顺势解开了小四的穴道。两人虽然被解开了穴道,但是仍然兀自躺在地上,看来受伤的确不轻,许久之后,这才爬起。那少年却是毫无关心之意,白了两人一眼,不屑地说:“没用的东西,滚开!”说完身形一闪,滑到了那少年眼前。

那少年道:“这位小弟的身手好俊。来,咱们两个来亲近亲近。”说着,伸出右手,握住那俊秀少年右手。那少年心道:考究我功力来了!我可绝不能输给他。他年纪虽小,但是父母却都是当时第一流的高手,是以眼界极高,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他凝下心来,内力汩汩而出,脸上表情已是凶神恶煞一般,早不是之前的气定神闲。而那灰袍少年却是脸色如初,显然是不慌不忙,胜券在握一般。

两人内力相交,那少年的右手顿时被一股强大的内力所笼罩,竟拔不出来,骨头簌簌地好像要断裂了一般。那少年顿时汗流浃背,他身手虽好,但毕竟年纪稍小,内力不足,一下子就落了下风。他却不服输,左手一点,直指向那少年背心,心道:你出招来拿我左手,右手上劲力自然卸了,我再趁机而上,便可取胜。

那少年笑道:“老弟不必动怒。”说着微微一抖,那俊秀少年的左手立即没了力气,耷拉了下来。原来他早有防备,可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了。

文啸天看的清清楚楚,心想:这少年本领可真高,我不知要何时才能有他这般身手。他的师父,恐怕更是世间第一流的武学高手了。

这时,一个矮个子走了过来,此人其貌不扬,一双小眼睛却射出精光,俯身在那俊秀少年的耳旁低语几句。那俊秀少年立即如变色龙一般,脸色一变,道:“这位大哥英雄了得,咱们不妨化敌为友。”

那少年听他服软,微微一笑:“那自好,这是请兄弟不要再和这老汉为难。”说着语速加快,道:“如再这样横行霸道,小爷见一次打一次,见十次打十次!”说着腾身而起,一跃竟然跃起丈余。

只听“啪”地一声,一支飞镖正中墙头。原来那矮个子在那俊秀少年耳旁耳语之时已经扣好了飞镖,那俊秀少年假意服输,却是为了使对方失去警惕,那矮个儿好趁虚而入,一击成功。想不到那少年神机妙算如斯,竟然把矮个儿的阴谋诡计算的清清楚楚。可惜矮个儿的奇谋妙计最终直落了一场空。

不知人一生中,有多少次谋划最终落空?

谁又能次次成功呢?

文啸天心想:既然是在杭州城中,武功又如此高强,这少年定是“狐狸派”中人了。看来“狐狸派”这“江南三大派”之首果然是当之无愧。想到这里,不由得对狐狸派的敬仰之情油然而生。

文啸天又想:此人真是当时之侠士,救人之困,我要是也能像他一样就好了。他想起父亲本事威震天下,不由得有一丝惭愧之情从心底生出。

他心中惭愧,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又在街上逛了一会儿,转眼间,这一天就要过去,忽听街头又有一个老人求饶之声,心想:那少年难道又来生事,这回自己可非要逞一回英雄不可。他钻到墙角,伸出半边脑袋,他不看则已,一看则怒不可遏。

原来那俊秀少年却又在殴打那老汉,那老汉却已奄奄一息,鲜血涌出,骨头也断了好几根,口中吐出白沫,只是双手微微抖动,看来是不活了。文啸天他平生最厌恶的便是欺软怕硬,此时不由自主地火冒三丈,心想:世上竟有如此说话不算话之人。他捋起袖子,凛然道:“你说话怎么却不算话?又来殴打这无辜之人。”

那少年却是一惊,竟愣在了那里,心道:我今天真是倒霉,竟然两次遇到这家伙。等到见了爹爹妈妈,一定叫爹爹妈妈好好收拾那个小混蛋。

他抬起头定睛一看,见不是制服过他的少年,傲气顿起,白了他一眼,道:“你是什么东西?”文啸天道:“你又是什么南北?”那少年道:“我不是南北,你才是呢!”文啸天道:“那你既不是南北,那就是东西了。”那少年道:“你才是东西呢!我可不是东西!”

只听身后的一群尚不知事的小孩发出一阵阵笑声,那少年此刻方知说漏了嘴。文啸天久居江南,对小孩之间互相吵架戏弄的言语早已了如指掌,那少年自幼娇生惯养,从来没有人敢顶撞他半句,却是不知文啸天在拐弯儿骂他,所以中了他的道儿。他心想:我堂堂男儿,怎能受此屈辱,当即怒骂道:“混蛋!”说完抡起拳头,就向文啸天砸去。他出手法度森严,显然经过名家的指点,远非寻常孩童可比。

文啸天已经一天未吃饭了,双眼满是金星,四肢无力,要想还招之时,双手却已抬不起来,双腿也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得无法移动半分。待文啸天勉强抬起手肘,撞向他手腕穴道时,那少年出拳如电,已然绕开了文啸天的手肘,击在文啸天胸口之上。文啸天身子一晃,向后退了三步,口中一口鲜血微微渗出。他咽喉一甜,却是更加不顾一切,揉身再上。

那少年三拳下去,文啸天已经被打倒在地。那装着那少女送给他包子的笼子也掉了出来,散成了竹条。文啸天急忙查看,只见那笼子破损的厉害,自然无法修复。他对那少女所送的东西珍视非常,勃然大怒,挣扎着爬将起来,将浑身力气使将出来,挥出一拳,被那少年躲过。

那少年拳头又来,文啸天哪里躲得过,立即又被重重地打倒在地。他却不服输,连连起身,也打中了那少年几拳,自己却已鼻青脸肿。他虽然武功不济,不过甚是有骨气,绝不服输。每每被打倒时,总对自己说:“打不过,加把劲。”再加上他从小学武,身子甚是健壮,这几下还勉强挨得住。

他身子又是重重地摔在地上,这次是“狗吃屎”,脸上也沾满了泥土。

他只听到有一个声音在高喊:“投降吧!”那个声音好大,笼罩在他的耳际,压得他几乎喘不过起来;刺在他的心口,划开一道道伤痕,滴着一滴滴鲜血。

不行!决不投降!

决不……决不投降……

这个倔强而坚强的少年,面对着强权,顽强地抗争!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些什么,可是他骨子里的顽强被激发出来,越是困难,越是不投降,越是不放弃!

啸天,你可知道,你守护着正义么?

啸天,你可知道,你坚持着善良么?

他狠狠地咬了咬牙,便又站起身来。那少年见他屡败屡战,脸上却已经全是稀泥,身上衣衫破烂,说不出的邋遢。他看那少年如此模样,不由得哈哈大笑。

文啸天被他的笑彻底激怒,心中愤怒的火焰瞬间被点燃,熊熊烈火在他心中燃烧开来,烧尽所有,席卷天地。他冲上前来,像一头搏命的猛兽!

“啊!”他长吼一声,面目狰狞,如同野兽一般咆哮,仿佛要把自己受的苦难全都倾泻出来。他叫的是那么大声,那么用力,就连唇也咬破了,滴下了殷红的鲜血,落在地上,一滴一滴地,留下一个又一个血红的血斑。他已经不是一个人!

街巷之间,一股扑面而来的杀气弥漫开来……

那少年却是惊呆,他出身富贵人家,哪里见过这般拼命的架势,倒是自己先慌了,原本胸有成竹的招数,此刻却是一招也想不上来,被文啸天扑倒在地。

文啸天的拳头如雨点儿般打来,他大声咆哮着,宣泄着……

那批少年却都已被他的疯狂而震惊,脑子中都是一片空白,竟没有一个人上来拉开文啸天。文啸天却觉得自己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他骑在那少年身上,挥拳打去。

一拳,又一拳!

“噗”地一声,那少年鼻子出血,血顺着他的脸旁,流到地上……

鲜红的血!

文啸天的记忆深处,不禁想起了那一天……母亲胸口一滴滴的黑血,顺着衣襟滴下……他泪满双眼,大吼一声,挥拳继续打去。

那少年只觉得疼痛无比,他此时却似乎不再恐惧,使出擒拿手法,毕竟两人之间武功相差太远,一下子便把文啸天摔了个仰面朝天。

文啸天抹了抹脸上的泥土,又要站起再打。那少年却已被他的勇猛吓倒,连连退后。文啸天却是不依不饶,又是踏上一步。他下盘不稳,那少年看准时机,伸出右脚,一下子绊了文啸天一个筋斗。他刚才被文啸天打得鼻青脸肿,此时大怒,抡起拳头,对准文啸天的后脑脑干处,便要将文啸天毙于拳底。

眼看文啸天便要命丧那少年的拳下,这时突然从身后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豪儿,你又闯什么祸了?”从墙后面转出一对中年夫妇。男的一张国字脸,神色中带着说不出的威严,眉宇之间正气凛然。女的年纪虽已过三十,但仍然姿色不减当年,想来当年定是个美人了。

那少年见这两人来到,一改之前的傲慢无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胆怯地道:“爹爹,这人对我先无礼,我才打他。”那男子怒道:“不管如何,总之,我们学武是为了除恶扬善,不是为了仗势欺人。他武功不如你,你为什么还打他?”他这一怒之下,更显威严。

那少年唯唯诺诺道:“爹爹,我懂了。下次绝不胡乱出手打人。”他虽然傲慢,但在父亲面前,却是一点也不敢违拗。他一面说着,一面拉着那妇人的衣襟,似在撒娇。那妇人见丈夫生气,白了他一眼,并不理他。

文啸天倒在地上,衣服已经破得不成样子。那妇人走近他,伸手把他扶起来,一面低道:“好孩子,摔得重不重?”说着伸手欲拉他起身。

文啸天只感觉她的神情好像死去的母亲,眼泪不由得夺眶而出。他已经许久没有人这样关心他了,所以虽然浑身疼痛,但是却不愿起身,心中希望那妇人的目光能够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一会儿。她那温柔的眼神,是多么像自己的母亲啊!

娘……你还好么?

他任凭泪水顺着面庞肆意流淌,混着脸上的泥土,滴滴答答地滴到了衣襟上,把衣襟都滴湿了。他不愿站起,只愿让那少妇的手在他身上多抚摸一会儿,那只手,是多么想母亲温暖的手啊。

还记否?烛光下,那只手,为自己补着破了的衣服?

田野上,那只手,轻轻地拍着自己的脑袋,笑着训斥自己的淘气?

黄昏下,那只手,为自己戴上了那个玉如意?

那一个个镂刻在心间的瞬间此时一并出现在他的眼前,涌向他的脑海之中,“娘啊,”他心灵深处这般深深地呼唤着。

那妇人轻轻抚摸着他身子,臂上运力,将他拉了起来,正欲安慰两句,却是忽然眼前一亮,原来是看到了他胸前的玉如意,柔声道:“孩子,这东西你是怎么弄来的?”

文啸天对她甚是感激,呜咽道:“是我妈妈给我的。”那妇人又问:“你妈妈呢?”文啸天咬牙切齿道:“我妈妈被过往的仇家杀了。”说完眼眶又蓄满了泪。他心中伤心,不愿提黄玉梅的名字。心道:要是对你说了,你恐怕又要笑话我文家连黄玉梅都对付不了?他心中对自己说:死就死,又有什么的了?可是,丢人,却是宁死不干的。恐怕文剑和大侠九泉之下若知自己的儿子如此倔强地守护着文家的名声,恐怕也会瞑目了。

那妇人站起身道:“公道哥,看来这就是剑和的孩子了。”说完又对文啸天说:“孩子,别怕,这是你刘公道刘伯伯,我是你刘伯母。”那男子也甚是欣喜,过来细细地看着文啸天,忍不住道:“真像!真像!”眼神中爱抚之意溢于言表。

是啊,还记得那张面孔么?那个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和对手?

文啸天一听她自报家门,心想:你们杀了我爹爹,却又对我那么好,定是在大家面前装样子,说不定要如何折磨我呢!

这一对中年夫妇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雁荡派”刘公道姜婉儿夫妇了,他们带着儿子刘豪来杭州城游玩,却在这里巧遇丧母的文啸天。刘公道当年误伤既是对手又是好友的文剑和,心中十分悲痛,如今寻到了他的儿子,自是十分欢喜。

他见文啸天面色不善,郁郁寡欢,但心想他刚刚丧母,心中难受也是人之常情,也不以为然。刘公道便携同妻子儿子及文啸天等人一起回到客栈中。

文啸天一心以为刘公道要用计害他。先是恐慌,但之后就冷静下来,刘公道夫妇给他吃的东西他要么就推托不吃,实在饿极了,也要等他夫妇先吃了,自己这才动手小心翼翼地检查一番再吃。他年纪虽小,不过却是甚有心计,竟然如同一个江湖老手一般。刘公道夫妇却以为他生病了,又是搭脉,又是摸头,却不见异常症状,这才放心。

文啸天与刘豪虽打了一架,但两人年纪都小,不一会儿就重归于好,那一群奉承刘豪的孩童也与文啸天在一起玩耍。这群孩童原是雁荡山中的孩童,这才陪着刘豪,一大群孩子游山玩水,来到杭州。

小三小四虽然被那少年打得好不丢人,不过此时却也都忘了,很快就和刘豪一起上街去了。

“啸天,你敢和我捉迷藏么?”刘豪问道。

文啸天本不愿和他玩耍,可是见他轻视自己。心道:无论如何,不能让你小觑了。一咬牙,头已经点了下去。

“我也玩。”

“加我一个。”

众孩童立时间围了上来,吵闹着。

“人够了,可是谁来抓呢?”

孩童们像炸开了锅一般,七嘴八舌起来,一时间难以推出一个人选。

“我来吧。”文啸天听到自己说着。

“好。”刘豪拿过一张布条,蒙住了文啸天的眼睛。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好了,我来抓你们啦。”

向着耳朵中人群的方向,奔去。

跑!跑!向前用力跑!

“扑通”一声,文啸天摔倒在了地上。

文啸天心知定是那贾狗头搞的鬼。那天给刘豪出主意的便是贾狗头。他个个子矮不说,眼睛也是小小的,而且总是阴阳怪气的,一肚子鬼主意。他这名字也真奇怪,竟叫做“狗头”,屡屡成为大家嘲笑的对象。他倒也不在乎,每次玩耍时总是出谋划次,不愧为众人中足智多谋的“狗头军师”。这回,他把门板放在地上,正好将文啸天绊了一个跟头。

嘴边一阵甜意涌上,流血了。

想趴下歇歇么?不,趴下便永远也起不来了。

站起来!

双手聚集最后一点力气,撑着门板,勉强站起。

倚着门板,面对着群孩!

他一个人,此刻孤独地面对着一个冷酷而陌生的世界!

身边,只有一块冷冰冰的门板!

为什么,为什么在这个你最孤独的时刻,要一个人面对所有呢?为什么身边一个朋友也没有,一个朋友也没有?

忽然,脖颈一凉,原来一只手掌抓住了自己。

“快!放开我。”文啸天大声咆哮着,“你们耍阴谋诡计,不是好汉!”

“小子,要和我比试比试么?”那声音阴冷至极,却是黄玉梅。

原来黄玉梅自那日脱身以来,一直在寻找文啸天,以为丈夫报仇。她一路苦苦寻找,竟然找到杭州城来。

“爸爸,妈妈,快来啊!啸天给恶女人抓走了。”刘豪大声喊道。文啸天心道:就知道叫父母,没本事的胆小鬼!

“天儿别慌,我来救你了。”姜婉儿听到刘豪的叫喊,立时一声清啸,红影掠过身前,说不出的风姿动人,转瞬之间却是已然欺到了近前。

黄玉梅来捉文啸天之时,恰好刘公道上街闲游,只有姜婉儿一个人在家,看护众孩。见文啸天有危难,立时挺身而出。

“原来是刘夫人,久仰久仰。”黄玉梅缓缓打量着姜婉儿,冷笑一声,淡淡地说。

“这孩子和我雁荡派有着极深渊源,还请黄姐姐放下他。”姜婉儿不卑不亢,此刻却是抬出雁荡派来压黄玉梅,逼她就范。

黄玉梅哪里肯放,右手抓住文啸天,左掌却是凌空打来。她这一掌之中,夹杂着凌厉的掌风,几乎要把姜婉儿娇怯怯的身躯吞没。黄玉梅知道姜婉儿精于剑法,手持的“莲花神剑”更是武林中少有的异宝,威力绝伦,是以姜婉儿虽是女流之辈,但是江湖之上谁也不敢小看于她。

姜婉儿见黄玉梅的掌风已经到了自己身前,她得享大名多年,岂是武功平平之辈?她微微侧身,伸掌来应。她武功虽高,但却不精于掌法,但此刻为了救文啸天,也只好铤而走险了。

两人掌力相交!这是当时两大女中高手的第一次对掌,心中都是一惊:想不到她这般如花似玉的模样,竟然有如此武功!

姜婉儿消去黄玉梅掌力,连退了两步,顺手已经拔剑出鞘!

她单手持剑,俏立风中!

轻风微微拂过她的脸庞,一头秀发微微动了动。江湖上一直传说中的“莲花神剑”终于剑拔出鞘。她右手剑诀一引,已经刺到了黄玉梅面前。

黄玉梅右手抱着文啸天,无法拔出宝剑,急忙闪身相避,她暗运内功,手指连点,已经将周围的空气中的水汽凝结。她内功精深,竟然转瞬之间把水汽凝结成冰!

姜婉儿微微一笑道:“好本事。”宝剑微点,已然将坚冰刺出了几个窟窿。黄玉梅心道:刘夫人片刻之间竟能把我冻结的冰墙刺出窟窿,这等武功,恐怕天下少有。

正在惊诧之中,原来姜婉儿在刺冰墙之时,已经暗暗运力,从莲花神剑上放出千盏万盏莲花灯来。这莲花灯一个一毫米立方,原本附着在莲花宝剑之上,此时被姜婉儿内力激发出来,竟然顺着小孔,向黄玉梅攻来,黄玉梅心知这莲花灯虽然极为微小,但是若是打在身上可不是好受的,急忙闪身相避。

姜婉儿手中剑指,内力催动,莲花灯飞出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快,转瞬间便把黄玉梅身边四处都被莲花灯封死了,黄玉梅心中大惊,心道:这女人果然厉害,我之前小看她了,想到这里不由得暗暗自责。但是到了如此关头,自责已是无用,只得将文啸天向上抛出,右手空出,宝剑却是已经拔出。

文啸天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浑身重量已经化为乌有,如同在天国遨游一般。

黄玉梅剑尖一指,攻向姜婉儿右肋,姜婉儿挺剑来迎。转瞬之间,两人已经拆了数招,两把宝剑竟然没有碰到过一次。当真是攻的凌厉,守的严密,招招都是妙招。

文啸天此时却是从天空上缓缓坠落下来。姜婉儿手疾眼快,左手两只手指伸出,叫道:“豪儿,接住了!”却已经凌空微微拨动文啸天的身子,把他的身子向刘豪一侧拨去。黄玉梅喝道:“哪里逃!”一剑刺去。

姜婉儿指力未退,只得勉强来迎,只是黄玉梅剑上劲风实在太大,和她拆招之时,已然没有空余内力维持拨动文啸天了。

眼看文啸天就要落到地上,脑浆迸裂!

姜婉儿急忙连退三步,脚后跟微微挑起,在文啸天身上微微一拨,这一拨力道恰到好处。若是使得重了,恐怕会危及文啸天性命;若是使得轻了,未必能改变文啸天运动的方向。有道是艺高人胆大,姜婉儿此时却是无奈之下,只得行险了。

黄玉梅乘着此时,刷刷刷连刺三剑。姜婉儿清啸一声,也还了三招精妙剑法。刘豪见文啸天向自己落来,心想:今天非摔你个半死不可,便故作要接住文啸天的样子,实际上根本没有运力。文啸天带着风声,向地上坠去。

刘豪借力打力,将文啸天轻轻一拨。只听“砰”地一声,文啸天的屁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若不是文啸天武功已经有了些根基,非被摔断骨头,休养半年不可。

刘豪顺势拉起了文啸天,文啸天知道他故意不接住自己,双眼中已经喷出怒火,一个骨碌爬了起来,向刘豪扑去。

刘豪武功远在文啸天之上,但见他气势汹汹,只好闪身相避。文啸天扑了个空,正撞向黄玉梅。黄玉梅见文啸天向自己撞来,长剑横扫,企图一剑刺死文啸天。

姜婉儿花容失色,心想:这孩子可是文件和大侠的独子啊。刘家实在负文家太多。今天,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救了这个孩子。

对!无论如何……倾我所有……

她心念已定,纵身向黄玉梅扑去,右手伸出,抓向黄玉梅手腕,左手顺势拂开了文啸天,黄玉梅手腕一抖,又一剑向姜婉儿刺来。

噗地一声,长剑已经刺进了姜婉儿的胸膛,却不见鲜血喷出。原来姜婉儿足智多谋,冰雪聪明,左手伸入怀中,已经把自己的“莲花宝剑”垫在黄玉梅剑的去势之上,挡住了黄玉梅的长剑。

嘡啷一声,两把宝剑的剑尖对在了一起!

这一招实在险到了极点,两只剑的剑尖竟能够在空中如此精准地相撞!

姜婉儿在黄玉梅大吃一惊之时,手掌一拂,已经拂中了黄玉梅胸口,黄玉梅心知受了严重内伤,怪啸一声,转身而逃。

姜婉儿望着黄玉梅远去的身影,心想:她身受如此内伤,竟然仍然能够来去如飞,武功真是深不可测,若是自己跟她一对一的对敌,恐怕当真不一定胜得了她。其实她的内力也未必胜过黄玉梅多少,但毕竟是名门大派出身,内功根基之扎实,筋脉之稳固,绝非黄玉梅这个野路子练出来的高手可以比拟的,是以她这一下虽然浑身筋脉大震,但是仍旧安然无恙。

姜婉儿见文啸天仍然向刘豪怒目而视,便想文啸天笑了笑,拉住他的手,带他回屋。

过了几天,刘公道一家就要离开杭州,回到雁荡派世代居住的雁荡山上居住,雁荡山就在杭州附近,离杭州不远,也就是几日的车程。他见文啸天父母都已去世,就把文啸天带在身边。文啸天无可奈何,只好随同前往,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杀了刘公道全家,为父亲报仇。只是又觉得他们对自己确实是真心相待,并无恶意。不过黄玉梅和其他人的话已经先入为主,在他的心里,总是将刘公道夫妇默认为仇人,随时提防。所以看它们的每一个举动,自然都觉得不对劲了。

雁荡派是江南三大派之一,自然是占地广阔,房舍依山而建,一眼望不到尽头,可见雁荡弟子之多。

刘公道所居的山庄坐落在雁荡山的半山腰上,雁荡山山势惊奇,险峰迭起,如海中的波涛一般,文啸天从未见过如此奇峰,不由得如痴如醉,心想:西湖可谓是柔之美,而这雁荡,则可谓是刚之美了。又心想:我虽有如此多的不幸,但能坐观如此奇景,可谓人生之大幸也。

是呀,人的一生,能看到多少风光呢?

文啸天的掌伤偶有发作,掌印一直瘀青,他也自忍着,一直未向刘公道夫妇透露。心想:若是告诉他们,他们借着给我治伤之时,一定会下毒害我。我还要给父亲母亲报仇,绝对不能死在刘公道夫妇手中。

雁荡山的日子,倒也颇为平静,文啸天平日里和刘豪等人玩耍,也偶尔和看门的史老汉一起上山砍柴,帮帮史老汉的忙。史老汉是雁荡派一个看门的老人,驼着背,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似乎和这座名动天下的名山没有什么关系。

转眼间便是到了秋天了,秋天的雁荡却是微微有一些萧瑟,枫叶火红,洒满了全山。

一日,刘豪与文啸天一起玩拔老根,岛上树根甚多,两人就各找了一些树叶的根儿来拔着玩。刘豪因父母是当时大侠,自有许多人帮他寻找老根儿。文啸天连输了好几阵,他却决不服输,竟自寻找,果然找到一个最粗的根儿。他兴致勃勃,来找刘豪,刘豪连用了数根老根儿,仍是不敌文啸天的这一根。文啸天道:“就是你的手指头,也掰不断我的‘神威大将军’!”刘豪恼羞成怒,一张脸涨得通红,冲上来抡起手掌,“啪啪”就扇了文啸天两个嘴巴,又把文啸天的老根儿折断了。

他自幼霸道惯了,手下众人又都让着他,使他养成了每玩必赢得感觉,可文啸天却不买他的账,令他十分懊恼。

文啸天被扇了耳光,登时大怒,站起身来,一拳打在刘豪胸口,刘豪大叫:“杀人了!”说着右腿抡起将文啸天踢翻在地。一群爪牙冲了上来,把文啸天一顿好揍。刘豪站着大声叫好,时不时大声叫道:“重点打!”“把他打死。”“贱骨头,快求饶啊。”

文啸天却是任凭他们怎么打,绝不出口求饶。打得身上没有一块好肉,直到浑身上下没有了知觉,昏了过去。

那个倔强的少年啊,你又在坚持什么呢?

直到天色渐晚,文啸天这才醒来。站起身来一看,原来众人都已散去,文啸天衣衫破烂,呆呆地望着高山,此时一只山雀飞了过来,落在刘豪设置的捕鸟陷阱里,文啸天当即走上前去,把鸟救出,低声道:“走吧!再也不要回来了!”说着随手把鸟儿放向远方,鸟儿一声揪鸣,似是表达谢意。之后拍拍翅膀,向远处飞去了。

他自己被人欺侮,自然对每一个被人欺侮的人都有了同情。文啸天痴痴地望着它远去的身影,不由得心想自己还没有一只鸟儿自在,隐隐有自伤之感,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可说什么也落不下来。是啊,鸟儿可以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翱翔。可他呢,身处虎穴之中,举目无亲,悲从中来,竟有一种冲着高山呼喊的欲望。正在此时,掌印处却又疼痛起来。

自由自在……

不自由,毋宁死!

他心中心绪激烈,疼痛也是愈加强烈。

此时,他只听见远处传来“天儿”、“天儿”的呼唤声,原来是姜婉儿在叫他来吃饭。他心想:到这时候还假仁假义,索性躺在了地上,装作一番抽搐的模样。

那一声声轻声地呼唤,穿过山间,轻轻地回荡着。

那轻柔的呼唤啊,不是妈妈在叫我吃饭么?

娘……他心里大声呼唤着。

他的嘴张大着,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伤口处本身就隐隐作痛,如今装作疼痛不止,更是形象。他小时候有时和母亲赌气,就是如此在地上打滚,滚得衣衫都满是尘土。他这样惯了,自然是轻车熟路。

这时姜婉儿寻了过来,见文啸天躺在地上,衣衫烂了个大洞,黄玉梅留下的掌印清晰可辨,心想:是谁把他打成这样?想到这里,伸手在掌印处抚摸。只觉一股寒气笼罩了全身,急忙收手,这才是寒气不再上升。她见识广博,心想:这定是黄玉梅的“灵蛇掌”的掌印。黄玉梅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到雁荡山来撒野?那日与黄玉梅一战,知道这女魔头武功实不在自己之下,恐怕只有丈夫刘公道才能胜过了她。

她暗暗运力,想把寒气驱除文啸天体外。她内力不弱,又得到名师指点,原本不在黄玉梅之下,不过此时黄玉梅的阴毒内力在文啸天体内已久,盘根错杂,姜婉儿头上顿时升起了一抹水汽。她内力深厚,水汽凝成一条线,直插向天穹。文啸天见她不惜损耗内力,为自己疗伤,不由得感动万分,眼泪险些就流了下来。不过仍然被他硬生生地止住。姜婉儿运功冲了数次,心想:黄玉梅的掌力毫不阴毒,如今已经侵入了天儿的各处要穴,若是强行除去,恐怕会落下一身内伤。

不行,我得和丈夫商量一下,天儿这孩子是文剑和大侠的唯一骨血,可不能让他出半点差错。想到这里,急忙低声道:“天儿,别怕。”急忙奔回厅堂,和丈夫商量。

不一会儿,刘公道也赶了过来,他伸出右手,略微运功,文啸天只觉身上一股热气上升,瞬时间就压住了寒气。他牙齿咯咯作响,冻得不成样子,但仍是一声不吭。

刘公道眉头一皱,道:“婉儿,这孩子上的不轻,他脉象虚弱,想来受伤已久,不是最近几天所伤。你我都不通医道,应该找一个武功高强又精通医术的高人来诊治一下。”文啸天心中却是涌上一股感动,心想:看来他们好像当真对我甚好,不似作伪。

姜婉儿道:“天儿,先把饭吃了,”说着端来一碗香喷喷的米饭,她精通厨艺,做的饭可口极了。文啸天又是饿极了,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心中竟充满了感激之情。姜婉儿甚是欣慰,微微一笑道:“天儿,豪儿打你是不对,他已经知道错了,你就不要赌气了。”文啸天抬头一看,只见姜婉儿脸上满是真诚,他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夜,深沉如墨。文啸天在榻上辗转难眠,思索着今后的路,不由想起自己的伤,觉得太过麻烦刘夫妇二人,想让他们指个方向,就披上衣服,悄悄走向刘夫妇二人的房间,又忽觉深夜打扰不妥。

正在门外踌躇之际,只听见屋里刘公道缓缓说道:“要说名医,杭州城中就有一位,不知他肯不肯医治,要是他肯医治,那就是天儿之孩子的大幸。”姜婉儿一拍手道:“你是说‘十绝隐士’岳金经吗?只是他已经很久不曾为人治病了,再加上脾气古怪得很,那怕我雁荡派和他狐狸派是世交,不过找他看病的多半都碰了一鼻子灰。”

刘公道道:“那岳金经号称‘十绝隐士’,那‘十绝’是琴、棋、书、画、剑、医、土木、建筑、雄辩、装狐狸,他狐狸派有一门‘装狐狸’的绝技,可谓武林中的‘一绝’。我雁荡派和他狐狸派毕竟都名列‘江南三大派’,这个面子他多少都是要给的。”

文啸天听到这里,不由得对这位‘十绝隐士’充满了敬意,心想:一个人精通一项绝技,就已经十分了不起,这位“十绝先生”竟然是精通十项绝技,也不知是不是自吹自擂。若是真有这样一个人,他为什么不行走江湖,非要做隐士呢?更加觉得这个人深不可测,犹如黑黑的潭水一般,不可丈量。

忽然,他又想起刘公道对自己当真是情深意重了,这般低声下气的去找别人求医,哪里像是一派宗师,当世大侠,分明是一个为生病的孩子担忧的父亲!想到这里,他的心中一动,眼泪鲜血涌出眼眶。

只听姜婉儿道:“事不宜迟,明日你就带着天儿动身吧!我在家照顾豪儿。”刘公道道:“婉儿,你累了一晚上了,早些歇息吧!”他夫妇多年来相互恩爱,心意相通,爱惜对方更胜过自己。姜婉儿却是摇头道:“天儿的衣服破了,我得赶快给他补上。”文啸天心中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就那么忘了杀父的深仇大恨。

一丝丝黑暗交织成一片静谧的夜,可文啸天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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